经年花开陌上离

Lewis
2021-03-04 / 1 评论 / 96 阅读 / 正在检测是否收录...


  初见她的时候,是在网吧的一角,周遭是几个满身烟酒味的青年,她立在中间,贪婪地吸着烟,沉醉在那腾云驾雾的幻觉中,全然不知一旁的我,默然相望,手指敲打在键盘边的烟灰缸上,生生刺痛。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交集,或许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故事,或许我们只是同一空间但却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无限蔓延到看不见。
  可是,当铭和你牵手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已经有了交点,你是我无法逃离的命中注定。我很自私地问下你的手机号,我知道铭是不会介意的。
  他说,驰,我们是很好很好的兄弟,如果喜欢,就说一声。他是在一次酒醉后对我说的,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他扭曲的脸想到了自己被扭曲的心灵。我笑着回应他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柔若呢。
  送他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的柔若,一脸的焦虑,她说,铭,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回家吧!然后转身对我笑笑,驰,谢谢你,真不愧是铭的好兄弟。
  只是一脸无所谓的笑意,转身的刹那脸上挂满了透明的滴状液体,柔若,你知道吗?我是故意把他灌醉,然后送他回家,只想能够遇见你。
  有些事,是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有些话,是想说却无法言语的。我知道对你的爱恋,是无可言说的秘密。
  睡了吗?铭没事了吧?按下发送键,手机在掌心翻转,干净而又利落,心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我们之间的谈话,总是围绕铭展开的。
  手机一直静止在掌心,或许是都睡下了吧,我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关掉手机,在黑夜中摸索着前进,然后回到家里,再一次用酒精麻痹自己,我知道我无法忘记。
  当铭笑着告诉我你才15岁的时候,柔若,你知道那瞬间我内心闪过的怜惜吗?我不想相信,我宁愿你有25岁,即使苍老,也无所惜。
  我说,柔若,你还那么小,跟铭一起会幸福吗?还是回去好好念书吧!
  我不喜欢读书,又没有地方去啊,只有和铭一起。说完无奈地吐吐舌头扮一个可爱的鬼脸,像个孩子,让我有一种怜惜的感觉。
  15岁,正值花季,却被社会无情地糟蹋,是她不懂珍惜吗?还是她自甘堕落,看着她欢快地跳跃在我们面前,我停止了往下想,那么可爱的人,无法把她与堕落联系。
  我总是在他们一起的时候,用玩笑的口吻说,铭,要是早知道不读书也能像你那样找到那么好的女朋友,打死我也要在社会上鬼混啊。之后是无休止的大笑,笑到泪水慢慢的流下,直到铭用力拍打我的胸口说,你小子没事吧。
  我想说我没事,我只是想让柔若知道,她很好。可是有些话早已不能对她说,就像那份爱,仅是心想而已。
  彼岸盛开的花朵在瞬间娇艳后以光速凋谢,我以为只要有旷世的神速便可以追及,只是我不知道,在我开始的时候花已凋谢。



  彼时她已和铭分手,而我正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中考。
  已经是深夜,睡梦中被刺耳的铃声吵醒,那是她第一次给我打来电话,电话的那头,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昏暗的夜色包杂着太多的沉郁,来不及逃离。
  她说,为什么那么假?他怎么可以玩弄我的感情?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连老子都是假的?
  我慌然失措,我是不善安慰人的,只是轻轻地说,该发生的终会发生,令人心碎的声音,无限怜惜。忘了是以什么方式结束了我们的谈话,只是脑海中不时闪过零碎的哭泣声,一向乐观的女咳,那一夜却哭得泪眼滂沱。我知道我亦是伤心的,我的喜怒哀乐早已受制于她,不属于我一个人。
  一个上午都被昨夜心碎的哭泣声扰乱着自己的心绪,迷迷糊糊地睡去,睡梦中是两个牵手的背影,一地菊花,很是浪漫,印象还越发清晰的时候才伤心地发现,两个人不代表我们。
  “如果和你牵手的无法是我,我希望和我牵手的是你,即使你掌心握的是一个又一个男子的手,而我的手只等你来牵。我只想牵你的手,给你一个干净温暖的怀抱。”
  她说她看到这条留言的时候笑了,然后又认真地告诉我,不要相信爱情。这个世界就连老子都是假的,太过于执着的追求只会重伤到自己。人有时候要懂得放弃。
  再见到她的时候,身边已换了另一个男子,五颜六色的长发下青春叛逆的气息,口中吸着半枝香烟搂着弱小的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差一点认不出来,她已变了很多,不再是那天真的装束,鲜艳的装束下是一张幼稚的脸蛋。
  我说,柔若,他就是你男朋友啊?我知道我是明知故问,可是我无法面对现实。
  柔若看了看我,错愕了几秒后,然后使劲地点头,不停地说是啊是啊。
  我想我什么都听不见却还是什么都已听见,我开始憎恶她身边的青年,一个不思上进,无所事事的混混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取我喜欢的人的心,而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们?完美的爱情神话直到落幕我仍旧是一个什么也无法改变的局外人。对于戏中早已固定的画面我无力改变。
  她说,小驰,忘了我吧!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注定无法在一起。
  是吗?注定?我苦笑,如果真有注定,那我们的相遇,是否是注定的悲伤?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有些事是无法勉强的,比如爱情,可以建立在钱的基础上,却无法用情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天空在经历了一阵大哭之后心情似乎开朗了很多,淡蓝色的固定在头顶的上空,远处的阳光刺眼地照射着它脚下的大地,悲伤如阳光般弥漫整个空间。



  若是无缘,擦身亦是无缘会见。涛声依旧,悦耳灵笛空为谁赋?
  她说,我是一个经历过不堪之事的女人,我们注定不是同一类人。
  我说我知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着不愉快回忆的人,你用心隐藏着过去,用堕落麻痹自己,让自己过着若无其事的生活。
  可是,柔若,你知道吗?我错过了你的童年,年少的交集却是印证悲剧的发生,我只想给你一个干净温暖的怀抱,让你过上平静的生活,却也难以实现,我知道童年的错过是我无法弥补的遗憾,不想再眼睁睁地错过你的少年。她说,我总会不停的想起童年的那片血腥,暗红色的血液涂满天际。那时的你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内心无法承载太多的伤痛而被痛昏去。
  她亦没有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她是没有勇气,也不愿再重提。
  可是,是否所以的不幸,都可以成为堕落的借口?
  中考已然过去,我无奈地看着自己少得可怜的成绩独自哀叹,突然想起柔若的一句话,她说,小驰你知道吗?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微的人,我们卑微到什么也不是,那些美好的东西不会像不幸那样常常光顾我们,即使我们用尽一生的力量去努力追寻,亦是没有收获。
  幼稚的脸蛋,却异常的少年老成,如果说一个历经沙场在死亡边缘游走过的人在离开沙场后都成了哲学家和诗人,是因为他们感悟太多的话,那么柔若的少年老成应该是经历过太多太多的苦难了吧!
  当柔若再一次躺在家里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感到呼吸的压抑。
  她说,驰,你知道吗?铭说他高中毕业不上大学了,是因为一个女子,为什么他还要伤害我?明知道不会和我一起为什么要让我和他曾经在一起。
  她说,铭等的女子已经出现了,而她的幸福已经破碎,散落一地。
  只是听着,直到抽泣声渐弱,我说,柔若,何苦呢?早已过去,你也换了好几任男友。铭是不属于你的,就像你不属于我一样。
  她说,你不会明白,驰,你永远不会明白,铭是我第一次爱上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爱上的。那种失去的疼痛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心。
  柔若,我是明白的,就像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仰望一样,铭是你的整个夜空,而我只是你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在别人的许愿声中消逝,用自己的牺牲换取别人的幸福。我说,柔若,我会想办法让铭回到你身边。
  凄凉的笑意,柔若的声音变得越发虚弱。她说,驰,你听过心碎的声音吗?跟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一样。我现在,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我知道某些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发了疯一般地冲向柔若的住所,我知道,如果鲜花将要凋谢,是没有人能够阻止的,可我不想她消失在我的视线。
  透过玻璃窗,是柔若倚在铭的肩上,地板上一片腥红,但柔若显然已被包扎过。铭在不经意间看到窗外的我,一把推开柔若,径直向我走来。
  驰,你好好地去安慰她吧,我走了。亦不再回来。然后转过头对着满脸泪珠的柔若说,下次自杀的时候,别忘了关好门窗,转身离开,再度用无声的泪为伤痛撕开一个出口。
  我看到柔若的脸上闪过刹那的沉痛,心像散了一地的破碎的玻璃,亦如平静的湖面漾起阵阵涟漪。我是知道铭的,不会恰巧在她自杀时从柔若的家门前经过。



  雨,沥沥晰晰地数落着,好象情人的眼泪!
  铭就这样与落雨融为一体。泪水蔓延,与雨融合成了一线。铭在哭泣。然而,没有人可以感觉到,除了自己。
  即使,把所有的想象的翅膀都插入了铭的脊骨里,他也无法意识到最后的结局竟是如此痛彻心扉。
  站在熟悉的道上,望着熟悉的景致,记忆的流水在铭的心头连续不断地涌着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一个高中生吧,与柔若的认识是只是一场意外,就像海鸟跟鱼的相遇,很简单。然而,这样简单的相遇却寓言着一场刻骨铭心的爱会非比寻常,意料之外的相遇,却是意料之内的伤害。
  海鸟跟鱼相遇,只是一场意外。



  如果我可以遇见你的童年,我一定可以给你平安的一生,奈何我错过了你的童年,你已成了一个有故事的人,承载了太多,已容不下我进驻你的心。
  彼时她已经16岁,生日那天,是铭打电话提醒我要为她过生日。铭依旧用冷漠的语气,语意中透出一丝凉意。我知道,一个人外表的冷漠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
  她说,驰,过完我的16岁生日,我就要去我妈妈那了,那样,或许可以忘了铭。
  我忙说好啊好啊,那样你就可以过回正常的生活了。也许是酒吧的光线太过于昏暗,我竟没有看到她眼中划过的泪滴。
  她不停地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我没有劝阻,只是不停地翻转手中的酒杯,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一丝的成就感吧,只要松手酒杯就会粉碎,原来掌握别人的命运的感觉是那样的好。也许我们只是上帝手中的酒杯吧,自己一定是被喝醉了的上帝失手跌落破碎一地。抬头看着有脸醉意的柔若,是否我们的命运,就象那破碎的酒杯与酒?注定了的悲剧?
  酒杯破碎了一地,散发着酒香的液体毫不留恋的离开那已经破碎的酒杯,玻璃酒杯上,挂着几滴透明的液体,那是尚未流出的酒?还是酒杯的泪滴?一定是酒杯的眼泪吧,眼睁睁的看者一直占倨在自己内心的东西离开自己却没有能力留住而落泪吧?
  她终于没有了再喝下去的意思,我说,柔若,我送你回家吧!
  家?手指抚过冰冷的酒瓶,凄凉地笑道,家,多么陌生的字眼啊,你只要送我出去亦足够。
  门外,停着一辆小轿车,她爬上车,对着车外的我挥手言别,透过挡风玻璃,我看到一张令人厌恶的嘴脸,贪婪的眼神游走在一脸醉意,满心无所谓的柔若身上。
  柔若的事,我是非常清楚的,只是我没有能力劝阻,她说,驰,你知道吗?我要作贱自己让铭愧疚,我要让他为对我的伤害付出代价。疲惫的脸色上,写满了幼稚的固执。
  她说,驰,我知道铭是在乎我的,因为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骂我,那声音,令我难忘,至少让我知道,铭是在乎我的;她说,驰,你知道吗?我也曾想过彻底地忘掉关于铭的回忆,可人生不是一台记忆机器,不是删除就能消失,当我不停地换着一个又一个男友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的依旧只是铭的笑脸。
  有时候,我只有默默地倾听,任痛苦在心底无限蔓延。
为什么你要那样作贱你自己呢?难道就不可以好好过常人的生活吗?想起对她大声训斥的那次,她畏缩在墙角流泪的样子让我没了往下说的勇气。
  她说,你不会明白的,我从10岁以后就开始堕落,认识铭之后只是将堕落加深了一点。
  她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无法明白我的生存方式。现实生活中总是存在太多的被逼无奈,只是你无法明白。
  我笑笑,有些事,是注定无法明白的吧,比如我们的相遇。
  我开始催促她快点动身去她妈妈那,我只想她结束流浪堕落的生活,等我毕业。
  而她,总是在这个时候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睛,我以为我读懂了她的眼神可实际上我什么也不懂。
  窗外是倾盆的大雨,我想冲出去冲洗自己沉重的灵魂,却在起身的刹那听到心碎的声音。我们都是这个世界受伤最重的孩子,再圣洁的雨水也无法洗涤我们带血的伤痕。



  依旧记得分别那天,天空异常的晴朗,我们在车站的一角享受阳光刺肤的灼伤,我只想用皮肤的伤痛让自己忘掉内心的离伤。
  她抬头用手不停地给自己扇风,纤弱的细指在阳光下异常好看,她说,驰,为什么不留我呢?只要你留我,我就留下。
  我说,我只想你好好地呆在你妈身边,忘掉不愉快的过去,等我毕业。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想结束你堕落的生活,给你一个安定的人生。
  不可能的,她说,我已经不可能回头了,还是忘了我吧!她总是用这样的话避开我的承诺。她说,人与人之间感情太复杂不好,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做知己好。男女关系只是一时的,而知己却是一世的。
  可是,我只想保护你一辈子,不想你过那种堕落的生活,是你真的不能回头还是你不愿回头?柔若,要怎样你才明白,只要你回头,我一直站在你身后。
  可是,这一切你都不会知道,因为我明白,你是不会回头的,有些事,明知不可以做却做了,是命运,她说,有些时光,不应该错过却错过了是无奈。奈何我已错过你的童年,你已经成了一个有故事的人,时光将我们之间拉开了一条长长的河,那是我永远无法逾越的宽度——奈若何?
  当我知道她发生的事后,我开始后悔当时的冲动,或许我留下柔若,她也许不会堕落成那样,那是我第一次对着话筒潸然泪下。我说我不知道你妈是那样的人,害了自己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害,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叫你去你妈身边,我以为是帮你,可我做到的反是把你从一个火坑推向另一个更大的火坑。
  柔若依旧是孩子般的语气说着成熟老练的字句,她说,我们这里的野男人都很大方,随便一夜都有万八千的,她用平静的语气叙述,仿若局外人。
  可是柔若,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我没有说话,我开始明白为什么那天的分别天气是那样的好,别人的离别是雨水绵绵,忧伤的格调换来的是下一次美好的相聚,而美好的分别却是悲剧的开始。
  第二年春传来柔若自杀的消息,我已没有流泪。我是知道的,这个世界有许多不愿发生的事总是会毫不留情地发生,我们没有能力改变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铭依旧会不时提起柔若,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的,或许是为我才狠心伤她吧!只是我亦不再问,他亦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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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冢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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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婉,却又无奈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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